老阴山纪行

　　刘安西 孟正圣

如果说水是竹溪龙坝的魂，那么山则是它的脊梁与骨架。在竹溪河的上游，有著名的老阴山风景区，老阴山、铁桶寨、罗圈岩、狮子山、猴山，还有解放陕南时，李先念部队的驻地大茅坡……在白云深处，它们或遗世独立，或雄踞一方，增加了龙坝雄奇而又神秘的景深。

　　老阴山风景区

老阴山风景区，位于龙坝上游，双河口以上的地方，这里奇峰秀壑，有神奇的自然景观，有丰富的道教元素，更有不可遗忘的红色记忆。今年夏天，我们有幸游览了老阴山。

汽车沿龙坝水库，过红庙子，经砖裕沟沟口，山势豁然开朗，一马平川的草场坝向我们扑面而来。沿竹溪河而上，山势逶迤，谷深水疾。车行十余里，就到了双河口。

双河口，平安河与瓦房河的交汇处。两条河成丫子形，平安河经汪家坪村、罗圈岩款款而来，但它不是竹溪河的主流，主流是双河口右边的瓦房河。瓦房河是从小沟、高桥村、林场、朱家坡向我们一路走来的。两河之间，则是竹溪西北高峰云集的地方，青嶂累叠，连亘高峙，奇峰秀壑，负势竞上。

在老阴山山麓，我们顺平安河而上走不远，就到了罗圈岩。罗圈岩，青壁陡峭，形如罗圈。这里有远近闻名的圈岩飞瀑。一帘泉水从高约百米的垭口飞泻而下，泉水如散落的珍珠，向四周飞迸，狠狠地砸在潭边的巨石上，泠泠作响。瀑布好似一条白练，划破青青的山色。真是九层峭壁划青空，飞练一出破山色。

两棵参天大树，并肩相拥、耸立在瀑布边，上面粗滕缠树，滕树合一，是一道奇异的生态景观。

朱家坡小河边有一颗千年麻柳树，树干粗大，枝叶繁茂，如虬龙过江，横跨小河。更为奇特的是在横卧的树干上又生长成许多“树上树”，每棵树上又被四季常青的藤蔓缠绕。因此被这里的人们称为神树。倚树兜立庙一间，每逢初一、十五在此祭拜，据说十分灵验。祭拜神树，也折射出龙坝人民古老而朴素的生态意识。在龙坝这样神奇的古树有很多，岩屋沟村的黄杨木、同心村的红心榔树，树龄都在500年以上，皆倚兜为庙。

欣赏了罗圈飞瀑，我们又驱车来到关家沟。关家沟狮子山，雄狮盘踞，雌雄双狮，雄踞两个山头，遥相呼应，似有无限深情。这里自然风景美不胜收。狮子山中的古山寨和穿风洞险道更是不能错过的美景，是旅游休闲、猎奇探险的好去处。

然后，我们又折转身上汪家坪。汪家坪是穿越时空的传统村落。这里民居形式有:一字式、丁字式、凹字形和自由院落。这些民居错落有致地与自然景观紧密结合,朴素大方、色调素雅,是几百年来秦巴地区传统村落的缩影。现在土墙泥瓦的房子不多见，来到这里，爱好摄影的朋友纷纷拿出镜头，斟酌着光和影，徘徊在土墙篱笆院落之间。

老阴山道教根基

在传统村落汪家坪吃过简单的早饭，由向导带领，就向老阴山进发。

老阴山，是大巴山东段余脉，连亘数百里，与铁桶寨比肩相望，其山脊有绵延百里的楚长城。相传有真武大帝白修武当夜修老阴之说，那么它就是跟武当山同一位主神的仙山，是著名的道教圣地。真武大帝无疑给老阴山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。

我们步行过汪家坪，就来到老阴山山脚下的小溪。说是小溪，由于好久没有下雨，小溪中一段有水一段没有水。有水的地方，流水潺潺，泉水清冽，苍苔幽幽；没水的地方，形成地下河，裸石磊磊，泉水叮当，清脆悦耳。山涧两岸，植被茂盛，合欢静静地开着粉紫的花，楠木清秀挺拔，立在不大不小的乔木中，像一个不解风情的处子。

沿溪而上，约莫走过五六里，就来到神道。神道是沿山脊蜿蜒而上的山路，两边沟幽谷深，山脊上桦栗树和小橡子树相互杂生，清幽可人。神道上有一处陡峭的绝壁，岩石上的隙缝之间，放了不少的石板、石条。听老乡说这是撑腰岩，放上的石板叫撑腰石，只要把石板往撑腰岩上一放，腰疾就会不治而愈。

神道，愈往上景色愈奇，空气清新清凉，是天然的氧吧，山下的微汗，早就被山上的凉风轻拂而去。人的五脏六腑，甚至没一个毛孔，都舒舒服服的。我们高兴得在路上，放开胸襟，扯长声音，吼了起来。一时间，叫声此起彼伏，山野回声阵阵……

走过一个景色秀丽，怪石嶙峋的山垭之后，就是百步梯。大概快到山顶了，山势渐渐陡峭起来，但是越是陡峭看到的景色越是奇特。路边全是人来高的映山红，春三月，神道两边红紫烂漫，该是何等景象。走了不多远，又上到一个山垭，如果把老阴山比作一个巨人的话，这个山垭就是巨人的肩膀了。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。这个感觉多惬意啊，更惬意的是，在这个干净清凉的垭口，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的古树，几百年了，或是上千年了吧，你来还是不来，它都在这里。

前面自然是陡峭仄逼的石梯了。头上悬崖，脚下绝壁，旁有林木成荫，无限风光在险峰，驴友们纷纷挤在这里拍照留念。喜欢户外生活的人们，这就是崖前林下啊。

登完这段陡峭的百步梯，山势减缓，前面有一方平地，四周林木茂密，中间芳草丛生。这个平地叫梦坪，以前有个亭子，不知因何而名，是不是真武在此清修有南柯一梦呢？穿过梦坪，沿边子路，很快就来到了娘娘楼、公主庙遗迹。这里断垣残壁犹在，条石、石碑仆地，上面文字已经剥蚀风化，近乎磨灭，不可辨认。

娘娘楼、公主庙当年规模非常宏大，它们相隔不远，应该是一个建筑群。前面有一道石岸，站在石岸向下看，可以看到两棵千年古银杏树，有几人合抱粗，相偎相依，有人称之夫妻树。夫妻树两侧不远各有一个泉眼，一个叫白龙泉，一个叫青龙泉。皆汩汩而出，即使干旱酷暑，也盈盈满涧，据说，这就是竹溪河的真源所在。

折转身，拾级而上，道边满是石苍兰。石苍兰，簇生在通往大殿的路边，我不由得想起佛祖的坐莲，是不是石苍兰也跟仙道有关呢？

绕过真武清修处，穿过石门，就到了老阴山的最高峰东岱鼎。东岱鼎也叫楚鼎，海拔1560米。说它是楚鼎，不仅这里有闻名遐迩的楚长城，而且此鼎以西即是秦地，是秦楚的重要边界与隘口。极目秦楚，群山拱卫，唯东岱鼎而尊，犹莲之花蕊，有与武当之七十二峰朝大顶、二十四涧水常流相当而相异的山川气势，乾坤胸襟。登山遇此胜境，夫复何求。

东岱鼎上有众香客捐建的大庙，功德碑文，随处可见。神龛上是五位神像，中间一位主神是真武大帝。彩绘神像，端坐福地，宝象俨然。山上有神仙，何况是真武大帝，传说非常灵，只要虔诚请愿，都能心想事成，所以每到初一、十五日，就有十八个人一起抬着猪头烧“十八香”，一路敲锣打鼓，唢呐声声，许愿、还愿，给清幽的仙山，增添几分热闹气息。

出庙门，到寨子西边，可见与陕西平利隔河向对的西岱鼎。向南远眺，山脊起伏蜿蜒，一直到竹溪西北最高峰——铁桶寨。双峰比肩，山势巍峨，气贯长虹。

《郧阳府志》和《竹溪县志》载：铁桶寨，原名青华山，又名鹤顶山，为竹溪县北部诸山之源。海拔1791米，主峰与陕西旬阳接壤。如果竹溪河是竹溪的母亲河的话，那么这座山脉就是竹溪的父亲山。铁桶寨主峰，巍峨高耸，陡峭如削，直插青冥，因其高峻险要，鲜有人至。县志说，其“北出一支，逶迤向东，经赖家梁子、麻河梁子，至店子沟，与湖北省竹山县分水为界；南出一支，沿西南走向，经十八盘、铁心寨、胡光梁子，与陕西省平利县分水为界。”这么说，它就像一个长着，伸出双臂，将蒋家堰、中峰、龙坝、县城一骨脑儿揽在怀里，我们就这样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安静舒适地生活着。

　　老阴山红色记忆

老阴山、擂鼓台和关垭一线，是重要的秦楚边界，曾经是古战场，也是解放大西北的重要战场之一。1927年秋，竹溪特支与县农会组建竹溪农民军，队伍就驻扎在老阴山。1928年9月，竹溪土豪劣绅勾结陕西平利“神团”镇压农民运动，竹溪特支和县农会急调老阴山农民军回城，在城关长旺迎击“神团”，经过浴血奋战，农民军大获全胜。

1946年6月26日拂晓，蒋介石调集30万兵力对我中原解放区发起进攻，中原军区根据中央“有原则让步”的指示，部队主动退出桐柏山，分三路实行武装突围。北路部队由李先念司令员率领，自河南淅川，经丹江、郧县、洵阳、平利至竹溪、重庆巫溪突围，并在陕南创建革命根据地。龙坝大茅坡和老阴山，就是李先念部队的驻地。

1949年盘踞竹溪、白河、平利的胡宗南部队为阻止我解放军西进，构成了白河至竹溪、关垭至老阴山、洛河街至女娲山三道防线。

6月3日，我19军55师在经洛河行至龙坝瓦房河的新龙寨时遭遇敌军堵截， 我军在大茅坡一带消灭敌人，突破白河公路至竹溪公路防线。

1949年5月20日，郧白独立团改编为19军57师171团。改编后奉命西进，参加白（河）竹（溪）平（利）战役。白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向西进发，29日驻竹溪之敌弃城向西逃窜。30日该团随师部占领竹溪县城，竹溪解放。

吴成周是171团一营营长，在老阴山之战中牺牲的战斗英雄。

我军胜利解放了白河、竹溪、平利三县，不甘灭亡的国民党胡宗南部队集结3个军的兵力向平利反扑。为歼敌有生力量，我军决定暂时放弃平利，奉命向竹溪作战略转移。吴成周带领战士在关垭子、老阴山阻敌东犯，与数倍于我的国民党部队展开了血战。

6月，在白竹平战役中，吴成周亲自指挥马盘山、老阴山战斗。马盘山战斗，吴营长带领1连战士向马盘山守敌从东侧主攻，当前进到距离敌人300米左右，突然遭遇敌人火力阻击。吴营长命令程连长组织火力封锁敌人火力点，进行佯攻，他率领一个排从断崖右侧攻了上去，将敌人一个排全部消灭。然后组织2连、3连一起全歼敌404团一个营，俘虏敌副营长以下84人，缴获重机枪两挺、轻机枪4挺、冲锋枪3枝、步枪100余枝。夺取马盘山，为大部队打开前进的通道。

马盘山之战后，攻打关家沟村的双龙寨，迅速击溃敌军。6月19日接团长电话，命令该营立即出发，拂晓达到龙坝老阴山，抢在敌人前占领阵地，构筑防御工事，迎击东犯之敌。部队从关家沟、过罗圈岩，直到老阴山脚下的汪家坪。稍作休息后，连夜向老阴山进发。部队翻过一道山梁，突然下起了雨来，天黑路滑，行军非常困难，3连一个战士滑下山崖牺牲了。吴成周命令战士手拉手一个接一个前进。这样虽然安全，但行军速度不是很好。于是吴营长果断命令部队放下背包，轻装前进，终于在黎明前赶到老阴山。

部队到了老阴山就抢挖工事。20日中午，敌人一个团的兵力逼近老阴山，用重炮轰击，气势汹汹地向老阴山冲上来。吴营长命令部队反击，并抄起手榴弹向敌人扔去，打退了敌人的进攻。他意识到这是一场以少对多、以弱胜强的恶战，狭路相逢勇者胜。不久，敌人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发起第二次猖狂的进攻，炮弹和子弹像冰雹一样砸向我军阵地，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，部队伤亡很大。当敌人距离我方阵地只有50米远的时候，吴成周突然抡起手枪，边打边喊：“同志们，狠狠地打，为牺牲的战友报仇。阵地不能丢，‘钢铁阵地’的旗帜不能丢！”话音未落，他的左臂中弹。战士要背他下去，他大声喊道：“不要管我，要用手榴弹把敌人打下去。”敌人的进攻又被打下去了。

吴成周指挥3个连，连续打败了敌人两次疯狂地进攻，部队伤亡很大，他激励鼓舞全营同志们：“我们是英雄的连队，全国人民都看着我们，坚决不给这支英雄的部队丢脸！”战斗又一次打响了。吴营长刚对右翼发令，一发炮弹落在他的身旁，爆炸的气浪把他推到在地。他坐起来时，发现肠子露出体外，他忍着剧烈的疼痛，用手将肠子塞回腹中。2连长发现后，要抬他下去，可他死也不下火线，大声命令道：“不要管我，快去打敌人。”战士们一个个冲出战壕，恶狠狠地冲向敌人。当战士们把敌人全部捅死后，找营长时，只见他躺在血泊中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。

我们行走在老阴山风景区，已不见当年的战争硝烟，但是大茅坡、老阴山的红色记忆，让人无法忘怀。

从神道、百步梯到东岱鼎，边走边看，我们脑海里不禁想起善男信女的虔诚、烧“十八香”的壮观场面、每年三月三大殿前斋蘸时香火的鼎盛、娘娘楼公主庙的红墙黛瓦，还有红色的印记……而今的老阴山，铅华洗尽，素面朝天，犹如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绝代佳人，当她盛装出场之时，一定会惊艳天下。